午后。
应该是盛夏时节最烦闷的一个时段,倒是天台角落的那抹阴凉还能让神经保持些许的清醒。
我躲在那颗刚好遮掩住天台一角的大树下。
画着远山,画着近水。
画着过去,画着现在,画着无法猜测的未来。
可惜,我没有神笔,我有的,只有始终都逃不开的梦境,以及在青春里打马而过的破碎与支离。
“凌子,这几天咋没见你和北辰一起走了?也没看他来了,你们是不是吵架了。”
我站在木质的人字楼梯上向下看的时候,窸窣的阳光隔着叠嶂的树叶洒在地上,圈成一个个斑驳的光影。
父亲站在大树下,两鬓已经发白,岁月的刀子在他黝黑的脸上刻下深沉的记号。
我知道,时光正苍老。
“没,他学习紧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会心的笑。
“嗯,也是。他高二学习是比你紧,你也多学学他,以后别学父亲……”
父亲欲言又止,让我翻瓦的手一滞,太多想说的话都随风而逝了。
就在这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没有再跟他讲话,似乎在冥冥中形成了这种默契。
他见到我,也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,然后我们各自回家,各自上学。
整整十天,漫长的好像夏天就快要过去。
体内膨胀的叛逆因子似乎开始停滞起来,这一切都源于那一巴掌。
我说过,要还给他的。
不过,不是现在。
我坐在地上,看着远处五米开外的房顶。那里,是新乔迁的一幢西式洋房,与自家的砖瓦房格格不入。
我没有过期待,以前不是,现在也不是。
我只是贪恋这周末时的一段平静,能让自己暂时避开纷杂而已。
莫北辰说,这样的我更像一个抑郁患者。实际上,我只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起。
“湛子凌。”他总是这样叫我,不管是在梦里,还是在哪里。
不咸不淡,不愠不怒。
“湛子凌。”
我终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,这回叫的真真切切,不是在我被风吹得恍惚里游离。
我转过头,他一脸疲惫地站在风里。
“要期中考了。”
没有太多含蓄,也没有几天不见的哑然。
我“嗯”了一声,阳光将我的眼晃得有些疼。
他看着被风吹了一地的画稿,无奈的一张张帮我拾好,整理在一起。然后在我身边靠着天台的墙壁坐下,顺手翻开我掉落在一旁的作业。
“为什么不写作业?”他问。
修长的指尖夹着书的页面,我闻到了风里只有属于新书的气息。那上面,干净地如同崭新。
“哈哈,他们又给你打小报告了?”
我眯了眯眼,光线穿透过云层,我看到太阳隐藏在厚重的云层里偷笑。
跟那些只会在背后咬耳朵的老师一样。
我默默地笑,一直笑到前翻后仰。
我看到他平静的脸开始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抬起头来,将书丢在我面前,眼神也变得极为清冽,语气也冷淡下来:
“你写,我看着,不会问我。”
我收起上扬的嘴角,目光不经意的就落了在他的左脸上。明明已经消退了红肿,我却觉得那脸晃在眼里比此刻的阳光还更为刺眼。
一时间,苦涩的滋味在心里泛滥成灾。
原来,笑也可以很苦,不是么。
还,疼吗?我想问。
他打掉我伸出的右手,拿过笔端端正正的在我书上写下三个字。
湛,子,凌。
“下次记得写名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