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五章 意乱情迷

作者: yueloo月小唯 字数:15661

  一阵快马声从远处传来,不一会便见一身着青衫的女子在清河王府外下马,然后急匆匆地上台阶,似乎很急。

  不料门卫将她拦住,冷喝道:“什么人敢直闯清河王府?”

  那女子虽然一脸的焦急,满头大汗,却是一身骄傲的气质,她正色道:“我是半勺山庄的管家,有急事于你们王爷说,赶快通传。若是误了大事,看你们怎么向你们的王爷交代!”

  那两个侍卫一听是半勺山庄的人,便不敢再怠慢,马上去通报。

  不一会,去通报的侍卫回来了,敬声道:“姑娘,我们王爷请你进去!。”

  那女子挑眉狡黠地笑了,然后跨进清河王府的大门。

  那两个侍卫被她那奇怪的一笑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,用眼神询问对方那是什么意思,但互相都给了对方一个“不知道”的表情…

  桃花灿烂,像樱花一样在骄阳下随春风飘零。碧绿的杨柳在明媚的水池边飞扬,在水面上投下婀娜的身姿。池面上漂浮着的浮萍随风漂移。

  雪白的的鱼食被一点一点的投入水池里,金色的鲤鱼争先恐后的抢食鱼食,鱼尾激起一阵水声。

  “月儿。”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开口轻柔地问残月,“当年潇南王为什么没有杀你,反而把你留在身边?”

  “不知道,他说他恨我!”残月微微地笑了,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投放着鱼食。

  “恨你?”绿裳女子感到有些不信,笑问:“如果他是恨你的,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?”

  “表姐…”残月欲言又止。

  表姐怎么会知道这三年她在半勺山庄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,更不知道月无觞是怎么对她的。

  “那…你对月无觞又如何呢?”表姐好奇地问。

  “我…”残月出神地盯着水面,脑子里飞快地掠过那些她不愿再想起的画面,“我也恨他。”

  “可是…你们…”表姐看到了她眼中痛苦的神色,便不再说下去了。

  风优雅地扬起她们的衣裙,显得分外温柔。

  月无觞坐在远处的石桌边看着她们,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,也不知她们说话时的表情。

  这时,一位头发略白,神采奕奕,面容慈祥的老者在月无觞身旁坐下,用他那特有的沧桑的声音问月无觞:“老夫可以和您聊聊吗?”

  月无觞看着他,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淡淡道:“可以。”

  南宫远平和地问道:“老夫很想知道您屠杀老夫女儿夫家的原因。”

  月无觞皱起眉,目光深深地看进南宫远那双明亮的双眼里,冷言道:“原因就是本王恨他们!”

  “为什么?”南宫远的额头上皱起一大片皱纹,声音变得生冷起来,仿佛在质问月无觞,“他们怎么得罪王爷您了?”

  “得罪?”月无觞感到十分不悦,“你记不记得文皇后?”

  “当然记得,她是最得先皇宠爱的女子。”南宫远若有所思地看着月无觞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  “她是本王的母后。”月无觞说着,眼底掠过一丝忧伤,但转瞬即逝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  南宫远恍然大悟,惊愕地看着他,又十分不解地问:“月儿呢?为什么您没有杀她,反而还带她来看望老夫?”

  “月儿…”月无觞不禁将目光投向池边笑得很灿烂的残月,一下子迷惘起来,“我不知道…”

  南宫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,又望向残月,意味深长地说:“帮老夫照顾月儿!”

  “照顾她…”月无觞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,吃疑地看着南宫远。

  “对,老夫要您照顾月儿,而且老夫相信您做得到。”南宫远高深莫测地笑了,然后起身离去。

  月无觞望着南宫远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。

  照顾她?不去恨她,不去折磨她?南宫远凭什么肯定他做得到?难道他不怕有一天他一怒之下杀了东方残月?

  “南宫远怎么会那样说…”一旁的伊掠风也感到很奇怪。

  “不知道…”月无觞再次望向残月,陷入沉思…

  晚,微风徐徐,月色朦胧。琉璃灯从游廊亮到花园,从花园亮到小别院。轻盈的红幔随处可见,它们随风优雅地轻扬。

  残月沐完浴,披着齐跟的长发,身上随意搭着一件明红色的纱衣从房里走出来,站在房门口看着月无觞在月下舞剑。

  他的剑法很美,很温柔,如雨如梨,纷纷扬扬,飘飘洒洒,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,舞落清扬,翩若惊鸿。随着飘逸的步伐,白皙的俊脸在温柔的月光里忽明忽暗,温润的双眸满是镇定和温柔。他似笑非笑,优美的轮廓忽然变得清晰起来。

  残月感到一阵惊愕,舞剑的月无觞和平时的月无觞判若两人,她不禁痴迷起来,脑里浮现某年的一个下雨的场景。她感觉自己快要迷失了,白净的脸上不禁浮起两抹红云。

  于此同时,两匹骏马飞快地在树林里疾驰,好像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。虽然看不清马上的人,但能听见声音。

  男子问道:“你确定他们是去了南宫远的府上吗?”

  女子回答道:“是,我们王爷带月儿去南宫府省亲。”

  “带了几个人?”

  “只带了伊侍卫一个人。”

  当马快要跑到分叉路口时,女子说道:“我们就此别过!”说完,一匹马向左边的那条道跑去。

  另一匹马向右边的那条道跑去…

  此时,正在舞剑的月无觞突然目光犀利地看向残月,收起剑,径直走向她。他笔直地站在矮她一级的台阶上,用说不清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。

  “月儿…”月无觞抬起手,轻轻捏住她精致的下巴,认真而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,然后双唇就那样情不自禁地覆上了她红润的双唇。

  “月…”残月感到无比震惊,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。她欲要挣扎,月无觞却搂住了她的柳腰,让她无法挣扎…

  此时,一个身着蓝袍的少年在南宫府外下马,他二话没说就闯了进去。

  “你…你怎么…”管家万分惊讶,更在后面追他,同时喊道:“来人…来人…”

  不一会就有十几个大汉拦在少年面前,凶神恶煞的样子。南宫远等人也都闻声赶来。

  蓝袍少年不顾那么多,焦急地问道:“月儿在哪?”

  众人感到摸不着头脑。

  当南宫远准备问他是谁时,伊掠风的声音忽然响起,“清河王爷!”

  众人感到万分惊讶。

  月无忧不顾这些人是何等表情,冷问道:“月儿在哪?”

  “月儿在后院…”表姐弱弱地答道。

  月无忧马上提步往后院奔去,而伊掠风早就去了后院报信。

  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,也一并跟了去…

  当时夜色正好,月色正浓,本来是应该一片寂静的,但被阵脚步声打破。

  伊掠风从前院赶来,然后就定在了地上,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。

  月无忧本来是十分兴奋的,可是他也愣在那里,不相信他所看到的,“月儿?”

  残月听到有人喊她,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竟将月无觞推开了。她转而看向月无忧,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,心里忽然疼起来。

  是他…

  残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,“无忧…”

  其他人赶来,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,显得极度迷茫。

  月无觞看到月无忧,脸色马上变得阴冷起来。他不说话,慢慢看向残月。

  残月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,月无觞马上拽住了她的,但依然没有说话,目光正视前方的月无忧。

  “月…”残月惊愕地看着月无觞的脸,很不解。

  月无觞依然正视着前方,用只有他俩才听到的声音冷言道:“你想让他们给你陪葬吗?”

  “你…”残月感到一阵恐惧,同时咬牙切齿地瞪着月无觞,十分不甘的样子。

  南宫远等人再次不解起来,他们把目光投向月无忧,希望能够看出点什么。

  “月儿…”月无忧心痛地看着残月,他明知道自己不能过去,可他还是慢慢走了过去。

  他身后的伊掠风感到一阵压抑和害怕,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
  月无忧来到残月眼前,伸手将她按进怀里,紧紧抱住了她,完全不顾一旁面色阴森恐怖的月无觞。

  “无忧…”残月心里又是喜有是怕。

  这时,众人都发出一阵惊声,月无忧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无力地倒下去,空气中突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。

  “无忧!”残月惊叫起来,眼睛死死地盯着从月无忧身体里不断涌出的深色液体,泪水像洪水一样涌下来,连绵不绝。

  “无忧…”残月想要去抱起他,却被月无觞挟进了怀里,“无忧…放开我,月无觞,放开我,放开我,放开我…”她像疯了一样哭叫,像狂风暴雨一样猛烈地挣扎。

  “月儿…”南宫远他们都害怕,震惊,担心地叫出来。

  月无觞不理会残月如何挣扎,不理会她如何心痛,不理会她会怎样恨他,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。

  “不要,月无觞,不要,不要…”残月几度恐惧地哭喊,好像快被逼疯了。

  月无觞看着怀里的人,迟疑了一下。可怒火在他心底像火山一样不断喷发,令他再次举剑指向地上的月无忧。

  “不要,不要…”残月狂乱地哭喊起来,“月无觞,不要,不要…”最终她乞求起来,“我求你不要伤害他…不要,我求你,我求你,我求你…”

  月无觞震惊在哪里,动作完全停止,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求他,脸色越来越冷。

  她求他了,她终于求他了,为了那个人求他,死命地求他,没有一丝犹豫就求他放了那个人。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愿意听到她就这样为那个人求他?

  但是,她—终于—求—他了!

  “月儿…”月无忧无力地叫着,眼眶发红。他不要她那样无助地求那个人,他不要啊…

  “无忧…”残月看着月无忧一点一点地闭上眼,却无能为力,绝望地痛哭,“无忧…”

  月无觞看着她那绝望的小脸,绝情道:“我可以放过他这一次,但你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,除非我死了!”说完,他挟住她快步走出小别院。

  “不…无忧…”残月看着月无忧离她越来越远,越来越远,最终在她视线里完全消失不见…

  “月儿!”

  “月儿…”

  ……

  与此同时,南宫远等人万分担心地喊着,眼眶都湿润了。但谁敢上前拦潇南王呢?谁敢得罪潇南王呢?

  过了一会,他们都担心地朝月无忧围过去。那时月无忧已经完全昏死过去,不省人事。

  “清河王爷!”

  “清河王爷!”

  ……

  南宫远连忙大叫道:“快去请大夫,快去请大夫…”

  ……

  这一夜,南宫府全乱了…

  天上没有月亮,没有一颗星星,地上也没有一丝风。大树像一个个鬼魅的古巨人一声不吭地立于黑洞洞的大地上。猫头鹰迥然威严的亮眼快速从这个树顶掠到那个树梢,然后冷冰冰地俯视大地。

  “嗒嗒…嗒嗒…”一阵不快不慢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,好一会两匹骏马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,其中一匹马后还拉着一个气喘吁吁、精疲力竭的身影。那个身影跟在马后面不停地跑,仿佛要跑到天涯海角,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头。

  “王爷,她快不行了!”伊掠风回头看了一眼东方残月,忍不住同情起她来。王爷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实在太无人道。

  “用不着你来提醒本王。”月无觞反感地说道。

  “啊!”那个身影忽然一脚踏空,跌倒在地,被马强行拖着,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无法言语的痛。

  “王爷!”伊掠风不禁惊叫起来。

  月无觞回头看了一眼残月便勒马停了下来,然后从马背上跳下来,走到她身边,半跪着给她解开手上的绳索,然后伸手要去抱起她。可是手刚碰到她,她就冷冷地说了一句:“不要碰我!”

  月无觞心里起了无名的火,一把捏住残月的脸,抵着她的眼睛低声怒道:“月无忧…月无忧就那么重要吗?他能给你什么,自由还是幸福?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全不了又如何给的了你自由和幸福?或许本王就不该带你来这里,或许本王不该留他活到今日,或许本王是疯了,大脑出了问题!你说是不是?是不是?”

  残月被他那较真的样子吓呆了,忘了脸上传来的疼痛,眼泪铮铮地往下流,说不出一句话来,心里百感交集。

  月无觞盯了她好一会,冷冷地丢下一句:“从今以后休想再见到月无忧!”然后用力将她推开,起身跳上马背,扬尘而去,将她丢在这片荒郊野外。

  残月完全呆在那里,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,眼睛铮铮地盯着漆黑的土地,想哭也哭不出来,压抑着胸口直疼。

  很久,她慢慢趴伏到地上,嘤嘤地哭了,满头的乌发覆盖了她全身。

  “无忧…”

  他伤得那么重,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?都是她,是她害了他,他不该认识她!如果不是她,他也就不会被那个人伤到,他就更不会与那个人反目成仇,兄弟相残。那个人没有人性,他是个十足的嗜血动物。可是,无忧他为什么要来南宫府呢?他不来该有多好…

  “无忧…”

  这时,她的身体突然悬空起来,她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。她惊了一下,“你…”

  “是我,又怎样?”头顶传来月无觞的魔音。

  “月无觞,你为什么还要回来?”残月已经恨到不知说什么了,只是恨恨地瞪着他。

  月无觞冷冷地说道:“别妄想你有自由可言。”说着就将她抱上了马背,他自己也上了马。

  “你…”残月不知怎么回他是好,咬牙泄恨。当月无觞的双臂包围住住她,准备起程时,残月不禁痛得轻喊了一声。原来月无觞弄到了她刚才受伤的地方。

  “很痛吗?”月无觞微微皱了一下眉,在她头顶上淡淡地问。

  残月不答话,倔强地咬着下唇,心里忽然感到特别委屈,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。

  月无觞知道她又在和他较劲,但没生气。他翻身下了马,牵着马往前走,一边走一边说:“我不杀月无忧就是了…”

  残月感到万分惊奇,吃愣地看着他那修长强势的背影,眼泪差点又掉下来…

  跟在后面的伊掠风见月无觞下了马牵着马走,他也下了马,牵着马走。望着前面的两个身影,他微微放了心,同时也感到越来越不了解他的王爷了,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月无觞的背影上…

  烛光摇曳,青幔微动。

  月无觞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瓶和一些白色的绷带走进房,视线落在残月身上。因为背部受了伤,残月不得不趴在床上,不敢躺着。她不看就知道是月无觞进来了,因为这里是他的房间。

  月无觞来到床畔,坐下来,并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案上,问道:“很痛吗?”

  残月白了他一眼,说道:“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?”

  月无觞没有生气,淡淡地说道:“我希望的不是这个…”

  “呃?”残月微愣,有些不解。

  月无觞若有所思地笑了,没有意思解答她的困惑。他伸手拉开了她的衣物,让她整个受伤的后背都暴露在空气里。

  “你…”残月惊慌失措起来,她吓得从床上弹起来,但月无觞用手将她按了回去。

  “你要干什么?”她恐慌起来。

  月无觞淡淡地问道:“难道你想你的后背毁容吗?”说着,他拿起刚才拿进来的玉瓶,打开瓶塞,香气顿时逸满整个房间,他将瓶里的清夜轻轻地抹在残月受伤的地方。

  残月立即感到后背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,很舒服,但有一个人那样贴近她的肌肤,她也感到很紧张,脸不由微微地红了。她好奇地问道:“你给我涂的是什么?”

  月无觞依然用那种但如白开水的语气说:“这是宫里的御药,可以让你的后背快速恢复如初,不留疤痕。”

  残月微微皱起了眉,凉凉地说道:“这么好的药,你干嘛要用在我的身上?”

  月无觞不以为然,他说道:“我只是用在该用的地方。”说时,他将玉瓶塞上,放回床案上,又拿起白色绷带开始给残月包扎。这样不免会有大面积的接触,月无觞几乎将她全部搂进了怀里,但他的动作里没有一丝要亵渎残月的意思。

  残月的脸几乎熟透了,心里乱成了一团,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月无觞看着她感到十分好笑,“怎么,你也会害羞?”

  “我没有!”残月心一惊,倔强地不承认。

  月无觞贴近她的脸,好笑道:“你是我的俘虏,你的命都是我的,更何况你的人,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害羞。”

  “你…”残月的眼睛突然瞪得圆圆的,受气道:“不是!”

  此时月无觞已经将绷带绑好,他浅浅地笑了,帮残月将衣服穿好。残月的脸又一次红了。

  月无觞略微看了她一眼便背对着她躺下来,并说了一句话:“我不喜欢月无忧,所以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。否则,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对你怎样…”

  “呃!”残月十分愕然,这个人似乎越来越莫名其妙了,她越来越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了。也许他疯了,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…

  可是由与无忧何关,他不是差点就当着她的面杀了无忧吗?他不是要让她彻彻底底地恨他吗?又为何…

  ——如果那天我没有遇见你,那该有多好。

  ——如果那天我没有和娘一起出门,那该有多好。

  ——如果那天我没有哭,那该有多好…

  “无忧…”一行泪从微闭的眼角流下,落进绣枕中。

  月无觞睁开眼,坐起来,粗鲁地抓住残月胸前的衣物,将她扯起来。

  “啊…”残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,她怔怔地看着月无觞非常不悦的脸,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。

  “我命令你,不许再叫他的名字!”月无觞用阴冷的声音霸道地命令道。

  “不可理喻!”残月微怒,“莫名其妙!”

  月无觞气急败坏地将她扯到眼前,抵视着她,“不可理喻也好,莫名其妙也好,我命令你,不许再叫他的名字,否则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!”

  “你已经伤了他,你还要怎样?”残月怒视着他的怒眸,毫不畏惧地反问。

  “让他死,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!”月无觞松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,用冷的摄人心魄的眼神抵视着她,仿佛要将她看穿看透。

  “你不可以,你说过你不会杀无忧的,你说过的!”残月痛苦地说道,眼睛湿红起来。

  “本王改变主意了!”

  “你不可以!”残月挡掉他的手,跳下了床。

  “到这个时候你还是想逃?”月无觞跟着跳下床,一下子紧紧地捏起她的手腕,皱起眉,低声狐疑地问。

  “是,我要逃,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,从来没有。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,哪怕是一眼我也不想见到。你杀了我全家,你伤了无忧,我不要自见到你,我恨你!”残月发泄般的说出来,泪水未经批准就落了下来,她的眼睛红的可怕!

  “你…”月无觞神色微恙,他抵视着她的双眸,低吼起来:“你再说一遍!”

  “好,你听着。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…”残月用尽全身的力气,一口气喊出了十几个“我恨你”,眼眶红得像在滴血。

  月无觞突然松开了手,双眼在瞬间变得血红,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紧紧地盯着残月,等着把她吃掉,“有胆子你再说一遍!”

  “我…”残月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惹怒了他,不禁害怕起来。她的魂魄仿佛被他震慑住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,脚慢慢向后挪移。而月无觞亦步亦稳地紧逼。

  “再说一遍,我叫你再说一遍!”

  残月感到了危险,吓得猛然后退,不料撞到了桌角,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,便恐惧地叫起来:“不要过来!”

  这对月无觞丝毫不起作用,他依然在向她逼近。

  残月的心剧烈地颤动起来,她从头到脚都在颤抖。她的手不安地在身后的桌子上胡乱地抓着,好像在渴望能够抓到救她的东西。忽然,她抓到了一个东西,想也不想就用力地朝月无觞刺去。

  “啊…”那一霎,残月惊呆了,她居然用匕首刺伤了他的左肩,鲜红的血顷刻间蔓延至伤口周边,将他雪白的长袍染红一大片,十分刺眼。她害怕地拔出了匕首,她惊愕地看了看匕首上仍有月无觞的体温的鲜血,又去看了看月无觞惨白的脸,心“咯噔”一声,一下子就没了主意,脸色惨白。同时“当”的一声,匕首落到了地上。

  “你…”月无觞愤怒到极点,突然用手扣住她雪嫩光洁的脖子,并一点一点地锁死,似乎要置她于死地。

  “呃…”残月痛苦恐慌地看着月无觞,泪水簌簌地往下流。

  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,她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,另一只脚随时跟着迈进去,她好像看到了死去的娘亲在向她招手…

  然而当月无觞看到她那种无望的表情时,微微呆了一下,手上没有再下力,只是反手将她掀到地上,然后大吼道:“伊掠风!”

  “咣”的一声,伊掠风像阵风一样冲进来,然而他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。

  “把她给本王关到地下室去,没有本王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接近她!”月无觞捂着伤口怒吼道。

  “是…是…”伊掠风从来都没有见过月无觞如此生气,他的心不由剧烈地跳动。尽管他知道月无觞不是在生他的气,但他还是扛起被摔得不省人事的东方残月逃一般地走了,并让路过的侍女去请太医…

  不一会太医就来了。太医扶着月无觞到床上坐着,然后解开他的衣裳,露出健硕的胸膛,开始慢慢给他止血、包扎。

  从头到尾月无觞都没有吭一声,他的眼睛像黑夜一样淹没所有的光亮,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重演,他却感觉像在做梦。

  她居然要杀他!她要杀他…

  她本来就要杀了他为东方府的亡灵报仇雪恨,他又何必生气,何必愤怒,还要置她于死地?可是,为什么他差点就那样做了!

  “王爷!”太医处理好伤口后,叫唤了他一声。

  没反应。

  “王爷!”太医提高音量再次喊了一声。

  “呃?”月无觞猛然被人打断思绪,不由一怔,抬起头吃疑地看着太医。许久之后,他缓缓地说道:“出去。”显得很疲劳。

  “是。”太医躬身退了出去,心里感到很纳闷,不知王爷这是怎么了。

  待太医走后,月无觞起身去换了件干净的衣服,便来到那支伤他的匕首的旁边,低眉冷冷地注视,不由又想起刚才所发生的,心里又是一阵沸腾。他猛然拾起匕首,愤恨地将匕首飞插进门上,却因此扯痛了伤口,不禁用手捂住了伤口,然后咬着牙对外低吼道:“把尹副总管给本王请来!”

  尹雨永远都会记得月无觞第一次对她微笑的样子,很好看,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笑得还要好看。她永远会记得小时候和月无觞一起看星星的那个夜晚。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月无觞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那么好,但她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被所有人视为神的人,喜欢在黄昏的时候,站在高楼上望着远处苍茫的地方,等他回到半勺。

  从小到大,无论她做错什么,他都不会怪她,不会对她吼,她也就放心大胆地在他面前放肆,做任何她想做的事。因为她相信月无觞是在乎她的。

 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就不灵了?

  他对她吼了,对她发脾气了…

  “是你去向月无忧通风报信的,是不是?是不是?”他第一次对她发火了,第一次用对待月儿的方式对待她了…

  “是…”

  “你告诉我,为什么?谁允许你这样做的,谁允许的?”

  “王爷…”她哭了,因为害怕还是心痛了呢?

  记得小时候,她常围在他身边捉弄他,他从来都不生气的,只是淡淡地说:“尹雨,别胡闹…”

  只是,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不敢在他身边捉弄了呢?

  她望着月无觞,表情迷茫起来。

  月无觞走到她身,蹲下来,抵视着她红通通的双眼,“你到底是本王的人还是月无忧的人,你自己说!”

  “王爷,您不相信我吗?您怎么可以不相信我?”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月无觞,眼前像在下雨。

  “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你?”月无觞说完,便起身准备离开。

  没想到她一把抓住了月无觞的腿,大声地哭出来,“我没有,我没有…我从来都没有…您要相信我…我没有…”

  “放开!”月无觞厌恶地说道。

  “我不放,我也不能放…我放了,您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了,我不能…”

  “你放开…”月无觞回头用力地扯开了她,并对外喊道“来人,把尹副总管关进暗房!”

  “不…王爷,我没有…我真的没有…”尹雨恐惧地哭喊道,再次抱住了月无觞的腿,这一次她抱得紧紧地,死也不放手!

 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,她只有这唯一的机会了,“王爷…我还有一次机会不是吗,王爷…”

  月无觞微愕,低头看着泪流满面、十分狼狈的她,犹豫起来,双眼微微的红了。他怎么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,这还是那个尹雨吗?

  “王爷,我真的没有…”尹雨抱着月无觞的腿,失声痛哭。

  “尹雨…”月无觞于心不忍起来。

  这时,侍卫们进来了,见到如此情况,愣在那里,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月无觞想到月无忧出现的那晚,心里就隐隐作痛,他看向侍卫,冷冷地说道:“带走!”

  “王爷…王爷…我没有…我只是想帮月儿啊,我没有…”尹雨狂乱地哭喊。

  “王爷…”侍卫们又犹豫起来,都看着月无觞,不知王爷是否真的狠下心要把尹副总管关进暗房。

  月无觞将面转了过去,他不想说出来,以此表示他的意思。

  “王爷…不要…”尹雨突然感到一阵绝望。

  侍卫们上前,费力地将她扭送出去。在他们刚走出门口时,月无觞低低地说了一句:“你说你只是想帮月儿,可是谁来帮本王…”

  “呃!”尹雨愣住了,不再哭喊,只是静静地流着泪,面如死灰的被侍卫们带下去。

  可惜她没看到月无觞说这句话时,眼眶全红了,像血一样的红,好像快哭了,却没有泪流下来…

  或许,他还是不忍心,或许他也心痛了吧!

  可是有谁知道他到底在心痛什么呢…

  伊掠风刚把残月扛到地下室,她就在伊掠风的肩上醒了,发出一阵轻咳声,就好像快死的人又复活了一样。

  伊掠风马上把她放到地上,关心地问道:“你醒了?”

  当时地下室太黑,连一盏灯都没有,残月根本就看不见和她说话的人的样子,但她从对方的声音知晓他是伊掠风。她忍着泪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不禁问道:“这是哪里?”

  “这是地下室。”伊掠风毫不隐瞒地告诉她。

  残月听后并没有感到多大的震惊,她望了望四周的黑暗,心痛起来,“地下室…”

  伊掠风不解她话中的意思,他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时的表情,淡淡地说道:“嗯,你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。”

  “是一段时间吗…”残月心痛地说道,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心痛。

  伊掠风从一开始就很同情她,听到她这样说,胸口微微疼起来。他起身,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火折,将火折吹亮了。这时他才看到残月脸上的表情,那是一种想哭又不能哭、十分痛苦压抑的表情,那种表情会让看的人感到一阵揪心的痛。

  伊掠风沉默了一会,目光在残月猩红的双眸上停留了一会,让后转而看向旁边的桌子。那桌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,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。桌子上有一盏油灯,不过油灯里早已没了油,除了油灯还有一只满是灰尘的破碗。伊掠风不知道这里有多久没关过人了,在他记忆中最后一个被关在这里人是一个将军,他记得那个将军是活活饿死在这里的。想到此,伊掠风心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。

  忽然他拿起油灯,转身就要走。

  “你要去哪?”残月忽然害怕起来。

  “我去给油灯添些油。”说完,他就快步出去了。

  过了一会,伊掠风拿着一盏点亮的油灯回来了,地下室顿时亮起来,虽然光线很暗,但残月已经很满足,很感激了。

  伊掠风把灯重新放到桌上,淡淡地说:“这样就不会什么也看不见了。”

  残月很感激地看着他,眼眶始终是红的。她忍不住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替我点灯,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
  伊掠风盯着桌面,若有所思地笑了,“我也不知道。很小的时候我都跟在王爷的后面到处奔走,替王爷做任何他想做的事,无论是什么事,从来都没有拒绝过。尽管有时会觉得王爷做的不对,但我都不会说什么,因为我总有办法去为他善后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唇上的微笑消失了,他接着说道“但是,有两件事我没有为他办好。”

  “那两件?”残月好奇地问道。

  “一件是文皇后的死,我没有保护好文皇后,这是我今生最大的过错。一件是替他找一个人,可是至今我都没有替他找到那个人。”伊掠风无奈地笑了,“也许这会变成我今生最大的遗憾…”

  残月忍不住再次好奇地问道:“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吗?月无觞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吗?”

  伊掠风抬起头来看她,微微地笑了,却没回答她,只是说:“你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,我想等王爷气消了就会放你出来的。”说着,他提步朝外走去。

  残月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,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当伊掠风走到门口时,他忽然停了下来,背对着残月,淡淡地说道:“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…”说完,他就走了,没有再回头。

  残月怔怔地看着被关起来的石门,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起来。她努力睁大着眼,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
  但当回想伊掠风刚才所说的话时,不知为何会那样心痛,眼泪就再也止不住,一下子就掉了下来…

  当石门完全关上的那一刻,残月闭上眼,泪如雨线,无助而绝望地流过她绝美的面庞。

  然而脑海却满是血流声、皮肉被刀剑撕裂的声音、愤怒的吼叫声…

  它们交错在一起,仿佛要将她的大脑撕裂。

  我恨你…

  她真的绝望了,心灰意冷了。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就得了她,月无忧救不了她,还因她生死未卜;伊掠风救不了她,只能同情她,给她点个灯,照个亮…

  谁能告诉她,她该怎么办!

 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,他们都死了,只剩她一个人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这个世上,每天还要受那个人的折磨。她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,她根本就报不了仇。那个人也不会放过她的,永远都不会…

  她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荷花满池之日,她在荷花亭上痴痴地等一个人。

  “为什么…娘,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不要我…”她慢慢睁开了眼,眼前湿漉漉的,“为什么?”

  她的双眸缓缓落在桌上的油灯上,油灯的光亮不知为何变得那么刺眼,那么炫目。

  “伊掠风,你只给我一盏油灯有什么用,它根本就照不亮我的未来!”她忽然闭上眼,仰面痛哭起来,“因为根本就没有未来…”

  过了一会,她渐渐停止了哭泣,,开始抽咽起来。她缓缓睁开眼,转眸看向桌上的那只破碗,凄惨地笑了。

  她艰难地站起来,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,拿起桌上那只破碗,狠心地将碗摔碎,然后蹲下去捡起其中一块碎片,用碎片在自己雪白的手腕上缓缓地割开一条血口,两条血口…

  她一边看着手腕被自己割开,看着血像两条小溪一样慢慢流出来,流到雪白的裙裳上,流到地上,一边裂开嘴角,诡异地笑着…

  到处都是血…

  她的身体慢慢倒下去,腥红的双目看着她所流的血,她得意地笑了…

  也许这样,她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…

  ——对不起,我还是不那么勇敢…

  ——娘,别再丢下月儿了!

  ……

  伊掠风一边走着,一边想着刚才东方残月的眼神和眼泪。忽然,他意识到什么,怔在那里,猛然回头去看来时的路,双眼一片猩红。

  “东方残月…”

  拔腿就疯狂地往回跑…

  石门打开的那一刻,扑面而来的是甜腻刺鼻的血腥味,满眼都是暗黑色的液体在缓慢地爬着,爬着…

  伊掠风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好几倍…

  ……

  月无觞的心突然痛起来。

  当伊掠风像发了疯一样冲进他的房,告诉他:“王爷,东方残月在地下室自杀了!”时,他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落到了地上,然后像疯了一样推开挡道的伊掠风,直奔地下室。

  他看到了那两条已经翻起来的血线,他看到了满地的深黑色液体,他看到了那个躺在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…

  “月儿!”他半跪到地上,下子搂起她的上半身,万分害怕地盯着她苍白、毫无血色的脸,盯着她紧闭的双眼,他的双眼忽然像血一样的红起来。

  他再也看不到那清澈的双眼中他的身影;他再也听不到她喊他的名字;他再也看不到那晚她看他舞剑时的那种迷离妩媚的眼神,他再也…

  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在乎她。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讨厌月无忧,他只是嫉妒他,嫉妒他能拥有她的温柔。他是爱她,原来他是爱她的,他不能失去她,她不能死!

  “月儿,月儿…你不能死,你不能就这么死了,你的命是我的,我没叫你死,你不许死…月儿…”他紧紧地抱着她,一遍又一遍地喊她…

  “王爷!”伊掠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,王爷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紧张害怕过,从来没有如此的想要一个人活下去。

  “太医,快传太医!”月无觞突然回头冲伊掠风大声咆哮…

  ……

  太医慌了,整个半勺山庄的人都慌了。他们的神疯了,为了那个女奴彻底地疯了。如果东方残月死了,太医要死,整个山庄里的人都要死。

  “王爷…”

  “本王难道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吗?如果月儿死了,你们都去给她陪葬!”吼声像雷声一样,传遍山庄的每一个角落。

  整个山庄一时间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恐惧中…

  “月儿…”暗房里的尹雨听到消息,胸口一阵剧痛,忍不住闭上眼任泪水在脸上放肆,“王爷…”

  市面上到处都在传半勺山庄的潇南王的最爱的人病危,潇南王疯了…

  半个月后,死亡的恐惧褪去了,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,东方残月活了过来!

  残月虚弱地睁开眼,眼前的那张脸让她好恨。

  为什么连死他都不让,难道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?她到底该怎么办,她该拿自己如何是好,又该拿月无觞如何是好?

  “月儿!”月无觞欣喜地握住她的手,在她手上亲吻了一下。

  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她簌簌地流着泪,完全忽略了月无觞的那个吻,“我很痛苦,你知不知道?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他温柔地看着她。

  “为什么你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?”她哀怨道。

  月无觞一下子握紧了她的手,“我不会让你死的,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,在我身边好好地活着!”他十分认真地说,态度十分坚决,仿佛在对她许下某种永恒的承诺,然后俯身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双唇,淡然一笑,轻步离开了房间。

  残月完全愣在那里,他居然…

 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,目光很迷茫。

  为什么这次醒来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…

  黄昏的时候,月无觞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,还未休息就迫不及待地到房里看残月。发现她已经睡了,就不忍心去扰醒她,只是坐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她熟睡时娇媚温柔的样子。

  虽然太医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和最好的补品,可是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,没有血色。他感到有些心疼,忍不住伸手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。

  “无忧…”

  月无觞的手突然停住,他愣了一愣,第一次坦诚地面对那种叫做嫉妒的东西,心里很不舒服,有些压抑,有些无奈,但很充实。

  “月无觞…”残月睁开了眼,转眸奇怪地看着月无觞脸上很特别的表情。

  “我把你吵醒了吗?”月无觞关心地问道。

  “不是,我做了一个梦,然后就醒了。”残月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,小声地说。

  “梦里有月无忧…“月无觞似乎在自言自语,又仿佛在自嘲。

  “你…”残月看不懂他现在的表情,迷茫起来。

  月无觞没说什么,淡淡地笑了,然后爬上床,躺在她枕边,温柔地看着她,“月儿…”

  “什么?”残月奇怪地看着他。

  “没什么…”月无觞淡淡地说道,然后闭上了眼。

  ——无忧…

  ——我命令你,不许再叫他的名字!

  ……

  ——到这个时候你还是想逃?

  ——是,我要逃,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,从来没有。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,哪怕是一眼我也不想见到。你杀了我全家,你伤了无忧,我不要自见到你,我恨你!

  ——你…你再说一遍!

  ——好,你听着。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…

  真的还是那么恨吗…

  “伊护卫!”伊掠风来到暗房,两个门卫就向他行礼。

  伊掠风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,本来没打算理他们的,可是他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尹副总管这几天怎么样?”

  “很好,送进去的饭菜她都吃了。”门卫小心地答道。

  伊掠风微微安了心,淡淡地命令道:“把门打开。”

  两个门卫显得为难起来,“王爷吩咐了,没有他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进去看望。”

  伊掠风没有感到惊讶,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门上的锁,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出了暗房的大门。当他将要下台阶时。忍不住停了一会,抬头去望天上的云彩,目里泛着淡淡地光芒,不知在想什么。

  门卫互相看了一眼,不知道哪里不对,心里直发虚。

  伊掠风背对着他们,低低地问:“真的不能开门吗?尹副总管似乎不是一般的犯人吧,有一天王爷想起她时,她依然是你们的尹副总管…”

  “伊护卫…”门卫心里一慌,连忙开了锁,“请进…属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!”

  伊掠风微微地笑了,转身跨进了暗房。

  门卫根本不敢看他的眼,把头低得低低的。

  尹雨斜倚在卧榻上,潇洒地看着书。忽然她目光一斜便瞟向伊掠风,对着书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进来!”

  伊掠风看着她如此潇洒豪气的样子,感到一阵好笑,“怎么,你就料定我回来?”

  “可不是,都等了好几天了。”她突然放下书,坐直,目光犀利地看向伊掠风,笑问:“她怎么样了?”

  “哪个他?王爷还是东方残月?”伊掠风走到她旁边,拿起她的书随便地翻着,目光不时奇怪地瞟向她。

  尹雨不知为何脸全红了,她懊恼地一把讲述强了回来,嚷道:“当然是月儿,你以为是谁?”

  伊掠风浅浅地笑了,“我以为是…”他忽然转移了话题,变得正经起来,“王爷准备回大都了,带东方残月一起回大都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观察她的表情。

  尹雨怔了一下,慢慢垂下了眼睑,眼睛直盯着地上面,“回大都…和月儿一起回大都…”突然她抬起头,仰视着伊掠风,急问道:“什么时候回大都?”

  伊掠风感到有些不安,“等东方残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大都。”

  “是吗…”尹雨的眼里马上灌满了泪水,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笑了起来,“是吗?那太好了,月儿可以和王爷一起回大都了。到了大都,她应该不会再受苦了吧。我早就知道…”

  “尹雨!”伊掠风猛然感到一阵心疼,“如果月无忧没有…也许你也可以跟王爷一起回大都。你做这一切为了她值吗?也许你永远也见不到王爷了,也许你要永远呆在这里,直至老死。我问你,你老实回答我,这值吗?”

  “当然值了,有何不值,你说!”尹雨意外地冲伊掠风娇笑起来,“就像你啊,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,连名字都不知道,那又值吗?”

  伊掠风很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,微微皱起了眉,沉默不语。

  过了一会,伊掠风开口打破沉静,他淡淡地说:“我还有要事要办,就不在这陪你了,过几天我再来看你,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准确地答案。”

  尹雨强忍着泪,娇笑道:“不送!”

  说完,她又捧起书,斜倚于卧榻上,潇洒地看着书。

  伊掠风看了她一会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待伊掠风一走,尹雨手里的书就慢慢放了下来。当书完全放下来时,她早已泪流满面,双目猩红。

 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,哭着笑了,“当然值了,因为她是我最爱的月儿啊…”

  伊掠风刚走出门,门卫就心虚道:“伊护卫…”

  伊掠风微微看了他们一眼,正色道:“放心,为了我自己,我也不会告诉王爷的!”

  “是…是…”门卫连连点头。

  伊掠风根本就不想再和他们说下去,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,没再说什么,撩袖而去…

  “伊护卫怎么了?”门卫感到一阵奇怪。

  “不知道…估计像咱们王爷一样,八成得了疯病吧…”

  “我看差不多…里面的那个估计也疯了…”

  “嗯…”

  ……

  也许快要入夏了。

  月无忧斜靠在床上看着书,坐在桌边的残月的表姐南宫筱瞅着他,直发痴。她想不到,除了潇南王可以那样俊美,居然还有一个清河王…

  “你在想什么?”月无忧忽然拿开书,转眸去看她。

  “没有啊…”南宫筱的脸不知怎么红了,“我怎么会想什么,要想也是在想您什么时候康复啊。再说了,我又不是月儿,我干嘛要伺候您啊。我巴不得您快点好起来,我就可以轻松了…”

  她说时,连看也不敢看月无忧,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。

  月无忧好脾气地笑了,“其实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,估计明天就要离开南宫府了。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?”

  “明天?这么快呀…”她一下子睁大了眼,可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了态,连忙纠正,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您离开后要去哪,清河王府吗?”

  “不是,回京。”

  “京城啊…京城好玩吗?”她显得好奇起来。

  “京城对某些人来说是人间地狱,对某些人来说是人间天堂。个人的看法不同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。”

  “那…对于您来说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?”南宫筱小心翼翼地问。

  月无忧微微地笑了,“对于我来说,京城是到达地狱前的炼狱。”

  “炼狱?不懂,我没去过京城,不知道什么叫炼狱。”忽然,她显得活泼起来,“不如您带我一起去京城吧!”

  “你要去京城,做什么?”月无忧好奇地问道。

  “去见识啊…”南宫筱明明底气不足,却还装着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。

  月无忧微微地笑了…

  这时,一匹快马在南宫府外停下,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从马上跳下来,上前敲门。

  门开了,那开门的是老管家。老管家看到少年的时候一愣,显然不敢相信会看到那少年,“伊护卫…”

  “待我去见清河王。”

  “是。”老管家不敢多说什么,就带伊掠风去见月无忧,同时叫府上的家丁去通知南宫远。

  伊掠风冷冷地说道:“不用通知你家老爷了,我此次来只是有几句话要对清河王说,并无他意。”

  “是…是…”老管家听的心里直发颤。

  正当月无忧和南宫筱聊得正欢时,老管家进来说道:“王爷,有个人相见您…”

  “谁?”月无忧微微皱眉。

  “九王爷,是属下。”伊掠风就那样冷不防地出现在月无忧的面前。

  月无忧怔了一下,“你…伊护卫,有何贵干?”

  此时老管家知趣地退下去了。

  伊掠风淡淡地笑了,“我不是我们家的王爷,九王爷不必惊讶。”

  “那你来做什么?”南宫筱抢月无忧的话,毫不客气地问伊掠风,眼里充满了敌意。

  伊掠风想了一下,说道:“我们王爷要带东方残月回京…”

  “月儿!”南宫筱惊讶道。

  月无忧只是淡淡地笑了,“你只是来告诉本王这个的吗?”

  伊掠风轻轻地笑了。南宫筱看得直发愣,不晓得这时怎么一回事,为什么伊掠风会笑得那么好看。

  “小筱,你先出去一下,我和伊掠风还有要事要谈。”月无忧笑道。

  “哦。”南宫筱带着疑惑出去了。

  她不懂,这两个人分明是两个対极人物,有什么事好谈的。

  “二小姐,您怎么出来了?王爷呢?”老管家急忙问道。

  南宫筱白了他一眼,气道:“我哪知道呀,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…”

  “二小姐…”老管家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,心里直犯迷糊。

  伊掠风走到床边,盯着月无忧的双眼,淡淡地问:“你怎么样了?”

  月无忧好看地笑了,“明天我就要回京了,你说我怎么样了。”

  “你要回京?”伊掠风感到一阵惊讶。

  “是啊。怎么只允许你家王爷回京,就不许我回京?这天下似乎不是他的吧!”

  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伊掠风依然淡淡地说,他坐下来,瞅着月无忧,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“月无忧,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我们王爷不利的事,我会杀了你。”

  月无忧没有生气,还笑了,“我知道。我知道他比什么都重要,在你心里,他是神,而不是人,他永远都是不可侵犯的…”

  伊掠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眼里带着某种妖异地神色…

  南宫筱在门外等了一会,门就开了。只见伊掠风从里面走出来,神色十分古怪。

  “喂,你和他说了什么?”她冲伊掠风没好气地问道。

  伊掠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,砸下一句“不管你的事”就绝尘而去。

  南宫筱被他的样子吓到,她拍拍胸口,庆幸乱伊掠风走了,然后不满道:“什么人啊…”

  然后,她跨进了月无忧的房门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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