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吧嗒--”墨汁顺着笔尖聚积，积了饱满的一大滴，落到纸上，就在它在落下的一瞬间，黑色好像和空气中的什么发生了反应，变成紫红，暗红的墨汁迅速在纸上扩张，沿着宣纸的纹路蔓延--
起风了--窗外的树叶没动，只屋里起风了。
开始是微风，鬼脸被吹得有些变形，它有点儿慌张，努力让自己保持成一个圈儿。而后微风飙升成狂风，像性能良好的跑车瞬间完成加速。鬼脸终于撑不住，被风撕开，消散了。可毛笔却没受影响，在狂风中岿立不倒，不停移动，风更猛烈了，狠狠地撞击着墙壁，墙上的乐器紊乱地拍击着壁面，弦嗡嗡作响，发出走投无路的野兽才有的哀号，烛火被风撕扯着，用尽力气跳了一下，灭了，门猛然大开，所有的风都奔出去，那些琴声杂响也跟在后面急匆匆地逃了。
啪，我听见清晰地啪的一声响--是毛笔，它落了下来，倒在宣纸上。
烛光灭了，但我并没陷入漆黑，月光，我从没见过的银白的月光，透过窗户洒满桌面，照着宣纸上潦草的暗红字迹，我看鬼画符一般一个字一个字辨识：
“丰收巷里逢荒年，
玉花园中无人烟，
忠魂正赴黄泉路，
凶神已过鬼门关--”
字刚读完就消失，像被宣纸吸收了一样，后面还有字，但等不及我细看，也消隐了，纸又变成白纸，像没用过一样，只有一点红色墨汁血痂一样凝在纸和桌的交接处。不知是风还是什么，宣纸动了动，像跳动的脉搏，纸也有脉搏。
我缩回手站起来，椅子往后一挫，碰到了墙上的画，卷轴左右晃动，沙沙地摩擦墙壁，我忙扶正--那是幅水墨画，画上是蜿蜒的街巷，行人三三两两，老人、孩子、妇女、小贩、狗栩栩如生。我没心情赏画，但那画里有什么。
画上的屋舍人物、店铺的灯笼和石子路让我有种错觉：路可以通到屋里，我可以走进画中，就像我能走进屏幕一样。我没进，因为有东西从街巷深处出来了。
那东西吸引我看着的画卷--它由远而近，越来越大，不成比例的四肢，踉跄移动的身形，我忽然找不到刚才看到的行人，只有那东西，东歪西斜，一步一挨，像吃了败仗的野兽，被放逐到不属于它的时代，在陌生的街市流离失所。
脑海中的恐怖大门第二次激活，我想起那晚窗外的影子。我用尽全力让目光离开画纸，浑身的血液，混合了燕京和茅台的血液加速运转，我转过身，吸了口气，却忘了呼。
身后站着个老头儿。
他干瘦，一件大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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