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寒离失踪

作者: 江吟 字数:6030

  “母后,瞧您说的,儿臣当时不是为了庆贺新年吗?再说了,那个女人实在是无礼,偏偏当着孩子们的面驳朕,朕剐了她算是便宜她了。”端瑞帝得意忘形的说着,太后一脸嗔怪地看着他,摇了摇头没说话。

  我算是明白了,为什么这群人吃个家宴饭还这么小心翼翼,原来是有前车之鉴啊。我心里正在纳闷,端瑞帝说得剐了,应该不是这么纯粹的简单吧。这时南辰珏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,并轻声说道:“去年有个极为得宠的辛淑仪,晚宴上随口说了一句牛肉太过老道,殊不知父皇独好这口,就被父皇一怒之下命人在这大厅中央将她活活剐了。”南辰珏若无其事的说着,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理他,不料他又继续说道:“前年除夕夜父皇在这大厅门口活活烤了三个太监,大前年是六名宫女……”

  “停!”我有些不悦地打断他并低声说道:“那是你父皇干的好事,你向我一一汇报是什么用意?吓唬我还是警告我?”倘若真如南辰珏说的那样,这个端瑞帝简直就是心理变态,大过年的非要搞得血气冲天才叫喜庆?我突然想起张氏来,这么一对比,她的死法就算相当不错了。

  “本王没别的意思,就是想告诉你一声,父皇一直都有在除夕这天杀人的习惯。张嬷嬷的死我并不意外,也没有多么痛心不舍,很多事是你想太多了。”南辰珏平静如水的说着,却始终没有看我。

 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,也不想知道,他母亲德妃被我气成那样,他这做儿子的不心疼?我折腾了大半天,他自己被太后皇帝教训了也不生气?我从来没觉得南辰珏的度量有多大,我只是觉得他说自己不在意,实在有些不合乎常理,当时冲出来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。

 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,期间并未出现什么幺蛾子,端瑞帝从一开始似乎就性情高涨,除了喝酒就是吃。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安守本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能不说话就不说话,能不走动就乖乖坐着,完全没有往日宴会该有的活跃气氛。我想这应该是端瑞帝的功劳,既少了不必要的斗嘴,也没了施展心计的机会。当晚宴结束的时候,只有端瑞帝一个人喝的不省人事,被几名太监扶回了寝宫。当端瑞帝消失的那一瞬间,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,该走的一个也没留下。

  “随本王一起回府吧。”南辰珏先起身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来,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还好眼里没有杀气,否则我会认为他此时正在盘算,只要我前脚踏出皇宫,后脚他就拧断我的脖子。我乖乖地将自己的搭到他手心里,借助他的力量起身,怎么说这么多人都在看着,也不能不给他面子。

  大概是坐的太久没有动弹的原因,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两条腿麻的连路都走不了,站在原地随时都要倒下去。南辰珏见我这样,一句话也没说将我打横抱起,在众人的非议中走出了大厅。

  来到外面,一阵寒风吹得我精神一震,随后我示意南辰珏将我放下,表示自己的腿已经可以走路了。南辰珏停下来看了我两秒,没说话便将我稳稳地放下了。我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里,明明离得很近,却谁也没有说话。我裹紧了衣裳,加快步伐走着,却又不好超过南辰珏,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家伙是故意走的慢,想借机冻死我。不料南辰珏察觉了我的异常,回头温柔地朝我笑了笑,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披在我身上。我虽不好意思,但也没有决绝他的殷勤,毕竟在我眼里这是他理所应当的。

  南辰珏一边为我系着袍子上的丝带,一边含笑地说道:“你今天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料,我原本还打算事先跟你商量一下该怎么上演这出戏,仔细想想,根本不用演什么,只要把你激怒就好了。”

  南辰珏这话一说出口,我瞪大眼睛半天没喘出气来,抽出手正要打他,却被他死死摁住。果然这家伙一直在利用我,我虽然有些质疑,但是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我的心里在冒着火。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整这么一出,但是牵着我的鼻子走就是他的不对,还有打我的那四个耳光,脸上到现在都没消肿。

  南辰珏知道我心里有气,但又碍于没有出宫,只好告诉我:“我保证,今天是最后一次伤你,现在这里不方便,等回去了我向你慢慢解释。”他顿了顿,朝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:“等回去了,王妃想怎么惩罚为夫都行。”

 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,我也只好按耐住性子,一路上闭口不言。南辰珏倒也不见怪,等回到马车里,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膏药来,非要亲自为我抹上。我白了他一眼,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盒子,自己抹起药来,南辰珏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。

  回到镇平王府时已经很晚很晚,万家灯火早已灭了,门口只留下两个看守的家丁。我随着南辰珏一起回到画颜斋,丫鬟们伺候我二人梳洗一番便被南辰珏喝令退下去了。等所有人都离去,南辰珏不顾我的呼声,径直将我抱到床上,自己跑到书房里去了。

  我只好心中暗骂,嘴上抽搐了几下便脱了外衣准备睡觉,这时南辰珏取来一张纸,颇为高兴地说道:“其实张氏早在几年前就被南辰蓦给收买了,但是母妃却一直都不知情,我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将她赶走,所以早在你进宫之前让母妃有意在她面前说你的不是,这才有了今天的事。”

  我将身子翻到里面去,扭过头不看他,南辰珏见我如此,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我一想又觉得心里实在气不过,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,冷着一张脸问道:“我不关心你的那一套,我就想知道你当时打我是不是打得很称心如意?你耍什么心计那是你的事,干嘛好端端的把我也连累进来,白白挨你的打?你事前不跟我商量,是怕我生气不会同意配合你演戏对不对?”

  我的一连串质问将南辰珏问得呆立当场,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,末了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。过了好久,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:“你说的都对,到底还是我太自私了。”说完他叹了一口气,放下手里的纸,慢条斯理地爬到床上来,却没躺下。

  说白了,他这不叫做自私,而是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回事儿!倘若今天坐在这个王妃位置的不是我而是武海棠,他还会下得了那么重的手打人吗?倘若今天是武海棠,他就不怕端瑞帝一怒之下会砍了她的脑袋挂到宫门上吗?倘若今天是武海棠,他会事先都不曾商量一下就如此行事?说到底,还是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够重,又或者说,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,使尽各种手段让我对他产生信任,才会甘心为他卖命。如果他真的是这么想,那我只能说,是他南辰珏太看得起我了。

  我见南辰珏没有再次说话的意思,于是就有些不耐烦的躺下了,也懒得再去揣摩他的心思,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  第二天早上等我醒来的时候,第一眼就看到南辰珏正满脸堆笑地望着我,我一惊,“腾”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来。南辰珏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,脸上抽搐了几下,又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:“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,城里热闹的很,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你一起出去走走。”

  我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,并没有什么异样,也没发烧,难道说这家伙的脑袋是从里面坏掉了?在我的记忆里,之前的南辰珏可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漠严肃的样子,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跟寒离一个德行?我的本能直觉告诉我,这家伙搞不好又要搞什么把戏,千万别被他给糊弄了。我记得农村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:不犯错误的是神,犯错误的是猪,同样错误犯两次的是死猪!我就算当猪,也要当一只正常的猪,而不是一只死猪,我在心里告诉自己。

  “说吧,你这回又要搞什么把戏,咱们把话明说出来好商量。”我一边掀开被子起身一床一边带着嘲讽的口吻道,完全没有理会他脸上闪过的忧伤和无奈。

  在我起床之后南辰珏也随着一同起来了,我二人正吃着丰盛的早饭,青竹带着管家走了进来,并提醒我,往年婉绿执掌府中大小事宜时,都会在新年的第一天给每人发放一份用红纸包着的“彩银”。也就是新年红包,我在心里补充道,转头看向一旁的南辰珏,只见他微微含笑点头,于是我将碗里的最后几口粥全部吃光,抹着嘴唇装出一副很富有的样子说道:“那就在婉绿夫人往年发放的银子上添加三倍,凡是直接在王爷和本王妃手下做事的再翻三倍,记住了还有本王妃别尘院里的人,管家可别忘了。”反正都是南辰珏的钱,干嘛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,也好给自己留个好点儿的名声。

  在场的人一听,脸上纷纷掩盖不住喜色,尤其是青竹,领了命欢快地带着管家下去了。我一想又觉得不对,这南辰珏那么有钱,偏偏给府里的下人们发红包,唯独不给我发,岂不是有些不太公平?怎么说我昨天还白白挨了他几个耳光呢,无论如何也该补偿一下我才对。

  我正准备朝南辰珏开口,谁料他似乎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,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脸温和地笑着说道:“既然每个人都有,就不能少了王妃你的。”南辰珏递给了昭林一个眼神,昭林便下去了,不一会儿带着几个人抬着两大口箱子过来。我正纳闷里面都是什么东西,值得用这么大的箱子装着,只见南辰珏朝我得意一笑,起身走到那两口箱子面前,命昭林一一打开。这不打开也就算了,一打开差点闪瞎我的眼睛,竟然全是金元宝,看得我眼冒金星,口水差点没流下来。片刻之后,我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颜面,所以端正了坐姿,故意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。

  南辰珏知道我这是气没消,所以又从昭林手里接过几张纸来放到我面前,淡然地说道:“这是本王生意最好的三十家店铺,只要王妃在这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,今后你就是这三十家店铺的老板了。”

  我心中虽然又惊又喜,但是也在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,拿起写满字的纸仔细一看,果然如此!我不禁乐开了花,一时得意忘形地起身拍拍南辰珏的肩膀道:“王爷啊王爷,小气了那么久这回终于大方了一次,那么臣妾可就恬不知耻地收下了,王爷事后可不能反悔哦。”

  南辰珏见我态度转变太快,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,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。我知道南辰珏是在因为昨天的事找借口向我赔礼道歉,但是即使他不这么做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。谁叫他是王爷,我现在还是在靠他养着呢,我气不了几天就会又要跟着他跑,对我来说,只要他不想着法子要我小命就什么都好说。但是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,得了便宜还卖乖,何乐而不为呢?

  “既然王爷都这么大方了,臣妾也不好再小气下去,据说今日整座龙凌城的人都在街上游玩,臣妾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陪王爷一起出去散散心吧。”我这话一说完,昭林就在旁边咳了起来,被南辰珏冷眼一瞪,便乖乖退下去了。我知道昭林心里想的是什么,反正我无耻了又不止这一回,有什么好害羞的。倒是南辰珏,很爽快的答应了,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。

  随后我收起那几张契约,又吩咐小斯将那两箱子金元宝送到我的囚漓轩去。然后以回到囚漓轩换身衣服为由,借着机会到寒离的屋里看了一眼,本想拉着他一起出去玩,结果空无一人。问了看守的小斯和丫鬟们,也都说从昨日我出宫开始,便没再见寒离出来。我一时慌了神,吩咐下去即使翻遍整个镇平王府也要将他找到,所有人都退下后,我在屋里急得直打转。寒离是个傻小子,什么事都不懂,万一有歹心的人想要害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。突然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来,思来想去,也就只要她最有嫌疑带走了寒离,便怒气冲冲的走出我的囚漓轩。

  我首先来到画颜斋,夺门而入一把抓住正在换衣服的南辰珏就走,半路上才将寒离的事告诉了他。南辰珏虽然没有说什么,但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来,便理了理衣服带我一起去了玉灵心的住处。

  玉灵心所住的地方有些偏远,但是风景确实特别的好,四处都是竹林,宛若一个世外桃源。推开院门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女子正在翩翩起舞,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。连我都看得痴了,更别说身为男人的南辰珏了,也正一脸欣赏地看着。我甩了甩脑袋,警告自己今天来这里不是欣赏她跳舞的,而是寻问她是否知道关于寒离的下落,便找到一根棍子在门上使劲的敲打了几下。

  玉灵心听到声音停下了舞步,颇有几分错愕地看着我们,还没等她开口,我便冲上前去直接了当地问道:“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,告诉我,寒离去了哪里?”

  玉灵心原本绯红的脸颊被我这么一问,瞬间苍白了不少,樱桃小嘴微微张开,想要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。她向我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道:“妾身之前虽然是寒羽宫的人,但是也只听说过少宫主的名字,本人并没有机会见过。王妃拉着王爷来此,恐怕是白跑了这一趟,恕妾身无法告知。”

  她的话我当然不信,冷笑了一声便直接冲进她的屋里,嘴里呼喊着寒离的名字,找遍了所有房间,却始终没有见到半个人影。我失望的从屋里走出来,手心里全部都是汗,只盼望着寒离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好。而南辰珏见我出来,便停下了和玉灵心的说话,来到我身边安慰道:“放心吧,以那小子的武功,一般人是不会伤到他的。过会儿我再派人去府外找找,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,你不要太担心。”

  我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南辰珏,带着不安又回到了囚漓轩,满脑子里都是寒离温和天真的笑脸,越想越难过。早知道这样,我昨晚就该回来看看他的,说不定他就不会丢了。此后的三天里我都没有出门,也完全将陪南辰珏游玩的事抛到了脑后,一直待在囚漓轩里等着那个傻小子自己回来。直到第四天的时候,昭林过来告诉我,他派人找遍了整个龙凌城也没有发现寒离。我在万分失落惆怅之下怀疑,会不会是寒牧派人来将他儿子带走了,否则怎么会找不到寒离人呢?这么一想,我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,至少对我而言,寒离回到他原本的地方肯定比跟着我待在这里强的多。

 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,我换了一身男装勉为其难的陪南辰珏一起出去游玩,还不忘拉上铃兰。起初铃兰是一万个不愿意的,但是熬不过我的软磨硬泡,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来。这是南辰珏第二次跟我出去,为了表达我的礼尚往来之情,我将他带到了我的美滋滋奶茶店,吩咐容月将店里最好的奶茶全部端上来让他尝一尝。

  南辰珏几乎没喝完一碗都会赞叹不已,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好喝,还是有意讨我开心,反正我是厚着脸皮接受了夸奖。最后他还补上一句:“若是离儿你亲自煮的,肯定会更好喝些。”我本能的别过头找一旁的铃兰说话,当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。

  出了奶茶铺,南辰珏提议我们应该去往城南郊外的馥郁乡,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那个地方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梅花,足足有一个乡那么大的区域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都会引来不少游人前去游玩观赏,是一处绝美的风景圣地。我不禁拍手叫好,再看看一旁的铃兰也没什么异议,便吩咐昭林将马车赶往馥郁乡。

  一路上只有我没完没了的说着话,南辰珏在旁边笑而不语地听着,铃兰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便没了声音。然后从我们出来开始,却没见到他们两个说过一句话,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两个人都在有意躲避着对方。

  马车出了龙凌城不久后便踏上一道蜿蜒曲折的山路,不但路不好走,地势也极其危险。这条路的一侧是连绵不绝的山坡,而另外一侧是滑坡,掉下去虽然不会致死,但是摔断个胳膊腿儿是不成问题的。我回头看看南辰珏,只见他此刻正悠然自得地欣赏风景,难道他就不怕这个时候半句会杀出几个仇家派来的刺客来吗,至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安排的。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,就凭南辰珏的功夫,想杀我们少说只要派上百十来号的人才行吧。

  当我正想着等到了馥郁乡找个寻常百姓人家住上几日,体验一下古代的农村生活时,马车突然颤抖了一下便停了。南辰珏警觉性的示意我们不要留在车子里面不要说话,自己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跳下马车。我顿时懊恼不已,万一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可怎么好,别说南辰珏会不会出事,连着我肯定也会倒霉。随着南辰珏在外面待的时间越长,我的心就越加紧张起来,偷偷的掀开窗帘一看,山坡上早已立了几十号黑衣人,此时正举着刀剑向我们冲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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